如今,主持人华少的直播间“肥仔华百货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每逢营业,都能迎来几千万消费者簇拥围观。不少明星朋友听闻,也前来华少直播间走穴,顺带讨教经验。“我会建议他们不要做。”
华少感慨,“如果想走穴,我们可以帮忙,但如果是创业,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来我这儿试试水就行了,自己搞电商直播其实挺累的。”
自2020年明星直播赛道萌芽、激增,至今迅速壮大,有人留下,有人离开。留下的人,不乏日观看量破百万,但销售额却是无法说的秘密;有些则推掉了戏约和商演,只为坚守着那几万个(粉丝)不稳定的流水……当直播行业的金字塔逐渐趋稳,明星直播不再是“走下神坛”的低价演出,接下来明星主播或将面临与头部主播在各大购物节争抢品牌,以GMV(Gross Merchandise Volume,即一段时间内的成交总额,多用于电商行业,一般包含拍下未支付订单金额)数据一决高下,以及消费者“只看低价,不看名气”的残酷现实。
这条新的事业捷径,他们究竟还能走多远?
消费者
无论是导购、网红还是明星,最后都要站在同一起跑线——产品。消费者大多还是奔着产品去的,谁家优惠力度大,谁的东西当下需要,她就是谁的“粉丝”。
直播间不是饭圈,买的是商品
3月8日“女王节”,是小白(化名)今年第三次选择在明星直播间下单。起初对明星直播间的“新鲜感”,如今已变得“轻车熟路”。即将成为准妈妈的她,近半年除了坚守着朱丹直播间的“铁粉”名号,同样也关注了不少母婴品牌的素人直播。
“谁价格低,我就买谁的。”在她看来,当直播成为普遍的生活方式,主播也早已不存在泾渭分明的“出身”界限。无论是导购、网红还是明星,最后都要站在同一起跑线——产品。消费者大多还是奔着产品去的,谁家优惠力度大,谁的东西当下需要,她就是谁的“粉丝”。
消费者对直播间“去明星、网红化”的态度,在新京报的调查中也可见一斑。新京报记者对261位消费者进行了一项随机调查,约75%的人看过明星直播间,但有近一半不曾为其消费。其中“明星直播间价格不便宜”“明星推荐的产品不喜欢”,是导致他们不关注的主要原因;下单的人也大多因为“产品恰好是自己需要的”“价格优惠力度大”。而当问及“你是否会因为是明星直播间而下单?”近57%的消费者均予以否认,“还是要根据商品和价格”。当明星“刷脸”带货这件事变得稀松平常,好的“产品”成为他们立足数据战场的唯一武器。
“我身边看直播间的朋友,都不太关注什么明星效应。我喜欢朱丹的直播间能科普一些实在的母婴知识,但如果今天她卖的不是我看上的牌子,或者价格没其他平台便宜,我照样去别的地方买。”小白犹记得李湘在2019年刚参与直播的时候,160余万粉丝在线观看,但某件高达四千多块钱的水貂毛羽绒服却一件都没卖出去,“剁手党都交过不少智商税,但也是相信产品。直播间不是‘饭圈’,我们买的还是商品,不是明星一笑。”
事故频出,信赖程度大打折扣
“明星公信力”能否持续,也成为消费者与明星直播间相互选择的考量因素。近两年,关于明星刷数据、直播翻车、货不对版等争议不绝于耳。例如,某明星在一次直播中以一千多元的价格售卖某大牌奢侈品包,但当消费者试图在第三方平台转卖时,却被鉴定为疑似假货。罗永浩直播售卖某大牌羊毛衫,却被网友质疑收到做工粗糙的假货。而后罗永浩也在微博发声明承认售假,并表示供货方涉嫌蓄意欺诈,同时联系购买产品的消费者进行三倍赔付。
“信用危机”成为悬在明星直播间的达摩克利斯剑。在新京报的调查中,近一半关注明星直播间的人都表示,相比李佳琦、薇娅等专业主播,更相信明星不会欺骗消费者;有68%的人表示是因为“信任明星”才下单,但约84%的消费者会在下单前,仔细查看正品保障以及货品来源,可还是有约18%的人曾经买到假货。
欣欣(化名)是李佳琦、薇娅直播间的“钻粉”,今年才开始关注几位明星的直播间,“他们商品种类更多,平价商品也多。”但与前者几乎均是“旗舰店”出品不同,欣欣曾在几个明星直播间里看到过非“旗舰店”的产品,“专卖店”“工厂店”等字眼,以及比旗舰店便宜过多的价格,让她对商品质量存疑,“虽然有明星背书,卖家也保证假一赔十,但还是觉得不放心。”她曾经在某明星直播间看到一辆电动车,有消费者留言提问电动车的性能问题,但明星却含糊地让大家咨询商家客服;还有明星在直播间推销一款加湿器的时候,直接错误地倒了茶杯里的温水。
在欣欣看来,原本大家都相信明星对羽毛的爱护,但假货、水货、刷数据等丑闻频出,让消费者对明星直播的信赖程度已经打了折扣,“现在我都不看是不是明星,或者谁观看量高了。谁的价格合适,谁真心推荐,消费者都能看出来,我们会货比三家,合适再买。”
明星&MCN公司:真当事业来做,才能存活于此
疫情趋稳,艺人的工作回归正轨,直播也由临危受命的主业正式退居二线。不少艺人离开“直播一线”。
2020年10月20日,胡兵在横店剧组拍戏,直到次日凌晨1点收工。他迅速坐上车,3点抵达位于杭州的直播棚——胡兵“双十一”狂欢节的主要阵地。来不及休息和补觉,他便开始和工作人员对21日晚“双十一”定金首日的直播台本,并为10月27日的第二场直播选品,一直持续到早上7点。五个小时的短暂休息后,中午12点胡兵再次现身直播间参与当天的直播彩排,检查确认灯光、装潢、台本等一系列细节。直到晚上19点半,直播开始,胡兵从舞台上有仪式感地走到直播位,围巾、项链、包包、服饰日用品等26个产品逐一上架。整场直播持续了近5个半小时。22日零点30分胡兵下播,但工作并没有结束,来不及卸妆的他,抓紧时间和团队确认10月27日的直播台本以及11月1日的直播选品。直到22日早7点,他坐车回到横店继续拍戏。
随着疫情趋稳,近半年间,艺人的工作回归正轨,直播也由临危受命的主业正式退居二线。不少艺人离开“直播一线”,例如陈赫、戚薇、胡海泉等,每月仅保留一至两场直播;还有一些艺人彻底离开这棵“救命稻草”。
如今很多艺人都是兼职直播,但实际上真正能做下去的人,至少要为这份工作付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而不是玩票。“做直播,明星一定要当作一份事业,才能长久。”MCN公司银河众星联合创始人庄主说道。“向美好出发”直播间,采用周播形式,一周一次或一个月三到四次,但汪涵会提前为直播预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我们会合理规避掉明星排期冲突。但艺人也不是有空才来做,胡兵会主动推掉很多的戏约和演出活动,从而保证直播间品质。”
华少则创立了一家全新的MCN公司,成了电商直播的创业者。“我不是来收割的,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明星直播。我是电商直播公司的创始人,同样也是生产工具,我更在乎的是怎么把每一场做好。”
华少坦言,当风口过去,直播不再是明星生存、曝光、盈利的新机会,其实很多艺人对销售这件事是不擅长的。“因为大部分艺人的生活状态、生活逻辑都不一样,你觉得自己讲得很好,不代表大家会买。”而成为创业者,华少看得更长远,在他的愿景中,他希望自己的直播事业至少要做三到四年,未来能通过积累用户,打出“肥仔华百货公司”的品牌,开发自己的品牌供应链。
如今,李静也在直播间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并认识了一群生活习惯、消费习惯都与其很接近的粉丝。当粉丝累积到一定程度,很多产品李静不介绍,粉丝也会买单,他们喜欢听李静讲更多关于生活态度,关于产品延伸出来的知识。“我希望通过我的直播间,能让更多人像我一样精力充沛,有质量地活着。”
直播也已经成为大左日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个月至少不低于12到15场。”2020年复工后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早上4点多起来拍戏,收工后再准备直播,经常忙到夜里。“2020年是我长这么大最累的一年。”大左深吸了一口气说。
经济学专家:虽有经济效益,但可持续性不强
明星选择直播带货,实际上就是选择了另一个职业,而明星的时间配比毕竟更多是放在影视行业中,很难有精力去投身直播经济。
很多人认为,明星直播间最大的优势是“明星效应”以及“表现能力”,但数据证明,明星效应的收益转化率并不全然理想。根据小葫芦大数据显示,3月8日“女王节”某电商平台直播观看量较高的叶一茜和林依轮,其三十日(2月15日-3月15日)内场均销售额分别是277万和504万元,与薇娅场均1.19亿、李佳琦场均8417万元仍有不小的差距,多位网红主播也达到了场均1000万元以上的销量。
而品牌方对于明星直播间的态度,也处于“聊胜于无”的疲惫之中。据悉,某演员曾在去年直播首秀中带货某款化妆水,品牌方托人花了25万元坑位费。几十块钱的商品仅卖出50单,还不算第二天退款的。反观明星直播间的坑位费却水涨船高。某MCN公司负责人曾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当明星直播间对商家而言不再是稀缺资源,除非是需要所谓“曝光度”或明星背书,如今他们邀请明星直播都会多加考量。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盘和林表示,直播经济领域重要的其实不是流量,而是品质。当前的头部直播从业者自身都对营销、带货有着深刻的了解,其背后的团队在选品、议价上也是非常的努力,直播间里几小时的直播背后是数天选品、议价、了解的过程。明星选择直播带货,实际上就是选择了另一个职业,而明星的时间配比毕竟更多是放在影视行业中,很难有精力去投身直播经济。至于未来明星直播间能否有经济效益,盘和林认为还算乐观,但可持续性并不强。“直播行业还是需要深耕的,而且前期的竞争已经结束,现在进入很难吃到初始的发展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