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一家于民国七零年代由台湾移民美国。当年他的长子立安才三岁,之后立安在美国成长,读书,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到他读大学时,我去美国旅游,某日去他家与他聊天,他提到在他求学过程中,常会有美国同学向他说,「你不是美国人,你是中国人,滚回中国去!」也有人说,「你是Chink!」。他大声力争:「我是美国人,不是中国人!」但美国同学仍常如此霸凌他。他也因此常与同学打架受伤。
他大学毕业后,某次跟随他父亲去中国大陆商务旅行。这是他首次去中国。他对中国原本没有任何印象,去了之后才发现大陆如此山川壮丽、大山大水、气势雄伟,而物产丰饶、地大物博,民风淳厚亲切。他觉得在那里他未受歧视且言语沟通无碍,是他心中向往的国度。
当他第二次再去大陆时,便毅然决然留了下来,并选择成都作为他新生活的长居之所。他说他喜欢四川话的腔调,四川人爽朗的性格,更喜欢成都丰富的中国文化气息,也迷上了川味料理的麻辣。不久他找到了工作,也娶了成都姑娘为妻,日子过得很愉快,从此除非有要事须处理,再也不回美国。而只要有长假,他就在大陆四处旅游,走遍锦绣中华大地,新疆、西藏、黑龙江、内蒙……。在途经长江、黄河时,他曾站在水岸高处对着滚滚东去的江河高呼:「我是中国人,不是美国人!」
他离台赴美时,年纪还小,对台湾已无甚印象。前年他利用假日带妻子来台看我并顺道一游。离台前他对我说,日月潭、花莲都很美,小笼包和台湾小吃也很美味,只是从电视节目、网路中感觉台湾仇中气氛浓厚,甚至只要有人赞美中国大陆,就会被指责辱骂,群起而攻,这让他勾起在美国被霸凌的回忆──这是他的切肤之痛!他不明白同为炎黄子孙为何要如此仇视,似有深仇大恨?他无法理解。
他现在在对岸,与我们保持联络。这几年他读了不少中国古书,甚至勤练书法,他深深喜爱这些中国文化,觉得中国字本身就是艺术,而他在美国时没有机会接触这些。现在他的中文程度日渐精进,我们深感他的「中国味」越来越浓,而「美国味」已日益消逝!每思及此,脑中仿佛浮现他在长江、黄河岸边,激动地对着江水大喊「我是中国人,不是美国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