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令禁公民任职特定中企 打乱芯片产业链

新出炉的禁令涉及整个产业链的各个环节，令美中的相关业者措手不及，而其中影响最大、也最深远的应该是限制美籍人员为大陆芯片产业服务。（图／Shutterstock）

美国总统登公布对大陆芯片技术禁运项目愈来愈多，范围愈来愈广，不只引爆了全球半导体产业的风暴，也打乱了全球芯片产业的供应链。新出炉的禁令涉及整个产业链的各个环节，令美中的相关业者措手不及，而其中影响最大、也最深远的应该是限制半导体产业的美籍人才为大陆芯片产业服务。

这次美国公布的半导体技术禁令总共有9个项目的措施及范围，包括芯片产品、生产设备、技术、关键材料、开发工具软件、服务与人才等、其中对人才限制列于第7项，规定「未获许可的美国公民禁止在中国从事芯片开发或制造工作，包括美国设备的售后技术服务人员」。

大陆最大的晶圆厂中芯国际多年来引进不少美借华裔的半导体专家加入经营团队。（图／中芯国际）

此项规定首先在美国的华人社区里引起广泛的反应，原因在于美国有大量华裔人员从事与电子相关行业，而且其中不乏业界的佼佼者。基于较相近的血缘与文化因素，这些华裔美国公民也是中国当初发展电子工业时积极邀请的对象。许多在美国的华裔在推特等社交媒体上首先受到冲击，他们多半有亲友在大陆参与半导体产业，还担心除了美籍华裔之外，将来禁令是否也会扩及拥有美国永久居留权的中国公民。

荷兰光刻机制造商ASML在美国禁令发布前，已用电邮通知其派往大陆的员工停止为大陆芯片公司进行维修与其他技术支持服务。（图／路透）

其实，有部份荷兰光刻机制造商艾斯摩尔（ASML）在美国的员工最早获得相关的消息。在禁令公布前该公司先以电邮通知美国员工说，根据新的规定，公司员工被禁止为中国客户提供服务，在公司另行通知之前，员工必须避免直接或间接为中国客户提供任何服务、运输或其他支持性的作为。该电邮还强调，禁令适用所有美国员工，包括美国公民、绿卡持有者和居住在当地的海外人士。

很快地，派往大陆为长江存储与长鑫存储进行设备安装的科磊（KLA）与泛林（Lam Research）公司的数十名技术人员也接获通知，停止技术服务工作，并尽速安排返国。这些员工还传出，在大陆合作厂商任职的美籍高管与技术人员都在禁止之列。隔日，禁令详细内容公布后，数日来已有不少在大陆半导体企业任职的美籍高管或技术人员辞职，但大部份美籍高管都还处于观望状态。

引爆这波美国对中国半导体输出禁令主角之一的长江存储CEO杨士宁也是美国籍，他在9月底辞去长江存储CEO，改任常务副董事长，未知是否与美方的禁令有关。（图／上海大学校友会）

据了解，限制美企技术人员为中国半导体企业服务并非新招，过去福建晋华集成电路、中芯国际被美国列入制裁名单时，美系设备大厂工程人员在禁令实施后也立刻撤出这两家企业厂区。这次从个别厂商走向全面的技术管制，美国设备厂撤出人力的厂商家数更多，对中国半导体业的影响非常巨大，后续发展值得关注。

有大陆半导体业内人士估计，在大陆芯片相关企业任职的美籍高管或技术人员总数可能多达数百人，他们一般被称为「海归派」。目前长江存储、长鑫存储、上海集成电路、杭州积海已有多位美籍华人陆续辞职。另外，美籍华裔人士在中国创立许多家芯片设备和材料公司，例如做芯片设备的中微半导体设备（AMEC）的创办人兼CEO尹志尧、中微的营运长杜志游，以及大陆最先进的晶圆清洗机制造商盛美半导体（ACM Research）的执行长兼总裁王晖等人。此外，像澜起科技、晶晨、恩瑞浦、拓荆科技、盛美上海、希荻微、思特威、安集等等，还有更多的半导体相关产业是由美籍华人创办或主持，这些都是大陆目前发展自主的半导体产业链的重要支柱。

做芯片设备的中微半导体设备（AMEC）的创办人兼CEO尹志尧是知名的美籍华人企业家。（图／澎湃新闻）

一位芯片行业高管表示，新规定让许多美籍华裔高管措手不及。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美国有海外家庭，并在美国拥有资产和财产，放弃美国籍太过困难，这当中可能还要在执行细节上有些调整，否则会非常滞碍难行。这些华裔美籍的企业家们手下也通常有数十至上百人的团队，现在要把这些团队人员拆散，对公司也是重大损失，未来寻求美国政府许可证应该是比较可行的办法。

美国现在采取的政策是逐步紧缩半导体产业与其他敏感技术输出规定，这种做法已经接近于冷战时期对苏联技术禁运措施。美国曾于1948年发起组织一个针对苏联共产集团的技术管制与工业产品联盟，后来在1949年于巴黎正式成立输出管制委员会（CoCom），有17个会员国，一般称之为「巴黎统筹委员会」，以此对苏联集团实施各种技术禁运与贸易限制，最后在冷战后的1994年宣布解散。

美国在对中国进行技术围堵已相当有当年巴黎统筹委员会的味道，对中国的技术管制项目已经不少，未来实施的细节会愈来愈繁复。（图／Shutterstock）

美国在对中国进行技术围堵已相当有巴黎统筹委员会的味道，对中国的技术管制项目已经不少，未来实施的细节会愈来愈繁复。在面对美国的技术钳制下，有大陆专家感叹，企业要成功要有4个要素，技术、人才、管理与市场，现在大陆要发展半导体业，只有市场强大有足够的吸引力，其他3项都缺乏。这样的条件对企业来说是相当致命的，但是中国过去在种种劣势下已经克服不少困难，半导体产业这一关是否能冲得过，对大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是极具关键性的。

海归高管纷离职

美国政府7日宣布新版芯片禁令，除对特定中国企业断供，更限制美国公民及永久居民在这些企业任职，导致取得美籍而返国任职的中国半导体工程师陷入抉择，不少人选择离职。

一名拥有美国籍、目前在中国某家被美方列入断供半导体厂担任高级工程师的王先生，向中央社记者证实此事。

王先生形容，这项禁令8日公布时，正值中国十一长假结束，一时之间让他顿时「懵圈（发晕）」，心想为何长假一结束就听到这个噩耗。而他的微信朋友圈里，更是一片哀鸿遍野。

在加州留学、拥有美国高科技企业工作资历的王先生表示，闻讯后，他立刻和厂里及珠三角、长三角具相同背景的同事、同业和同学们讨论此事，大部分人当即表示辞职。他们共同的理由是，工作可以再找，（美）国籍得而复失就难申请了。

王先生说，严格来说，在这项禁令里，比国籍更严重的其实是「断供」。美方开出的名单中，停止供应的都是「掐脖子（卡住生存关键）」的产品和技术，这对中国半导体企业的影响很大。虽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会让整个产业发展停顿好几年，而半导体产业的演化进程极快，经不起停顿好几年的。

他指出，即使不是恐慌地跟风辞职，众人讨论过后认为，就算放弃美国籍留任，将来中国国内整个行业的前景，中短期内也是堪虑。

除专业理由外，王先生表示，中国国内的「动态清零」政策短期内看来很难收场。广东1年多来疫情反复，加上工作，他已经1年半没有回过北京老家。除出国留学及工作外更已2年没回老家过年。再考察美国国籍放弃容易申请难，包括他在内的多数「海归」半导体工程师和高管，只好选择离职。

有外媒报导，此事已在中国半导体业界引发离职潮。但王先生说，他不愿用「离职潮」形容此事，毕竟更多人也许另有想法。就他所知，也还有一部分人至今仍陷入长考，觉得可再看看风向而定。有人则是试图跳槽，征询其他没被列入断供名单的半导体厂有无职缺。

王先生表示，这些陷入长考的理由是，美国政府此举也许是政治博弈，加上技术上要如何核查本国公民在外国企业任职，两方面似乎都有回旋空间。但他认为，依美中关系的发展方向及两国政治环境的变化，美方未来认真执行禁令应是「大概率事件」。

据外电报导，中国部分属于美资的半导体厂为因应这项禁令，也将召回美籍员工。王先生表示，此事基本属实，有的半导体厂如果设备被列入禁令，只要一生产就违规，只能停工，连中国籍员工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