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正在变成多元……(如果还没有变成的话)”,俄罗斯总统普京在2018年10月8日演说的这一句话,以及20年以前,在公开演讲表明:“我们要保护自己的主权和存在的权利”(We are protecting our sovereignty and our right to exit.),都已经预告这位政治强人,对于自己要自求多福及因应多元世界变局的信念。 2021年美国未事先通知欧洲盟友,径行从阿富汗撤军的混乱景象,更成为“西方没落”的征兆。普京的世界观,深植于自己对西方的认知与判断,更进而形塑其所采取影响世界的行动与决心。
事实上,前苏联于1991年解体之后,无论是叶利钦或普京当俄罗斯总统,都同样采取亲近西方、合则两利的政策。这样的情况,在1999年普京主政,俄罗斯逐渐转变国防外交的战略视野,从欧美国家的角度来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2000~2004年(2000~2003年,镇压车臣);2005~2014年(2014年占领克里米亚半岛);2015年迄今(2022年侵略乌克兰)。
然而,无论是“镇压”“占领”或是“侵略”,并不存在于普京的世界观。反之,今年2月22日,出兵乌克兰两天之前、“独白”式的一个小时电视演说,他娓娓道来,斯拉夫民族在欧洲历史上的光辉岁月,以及后来在不同场合,一再论及的彼得大帝,彰显出来的是他个人的历史使命感。分析他的国际战略走向,有以下几个阶段性转折点:
首先,在2000~2004年的期间(小布什总统),2001年911事件的恐攻,美国发动全球性的反恐战争,出兵阿富汗。再于2003年,出兵伊拉克,当时的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在逃亡半年后被美军掳获,并于2006年经伊拉克法庭审判判处绞刑。对于普京而言,美国是一个超级霸权。也因此,要有能力战斗,才有资格继续生存。
其次,在2005~2014年的期间(小布什与奥巴马总统),普京逐渐开始在不同的场域,进行非直接的对抗。国际政治上,于2008年的北京奥运期间,出兵格鲁吉亚(特别军事行动),以及2010年,在俄国主导下,创建“欧亚关税联盟”(Eurasian Customs Union)。 2010年底到2011年,从北非到中东的茉莉花革命,一方面,美国与欧洲盟国强力介入北非的利比亚,使得一代强人卡达菲,死于非命。
而普京更进一步展开的“反攻击”(counteroffensive),是在2014年出兵克里米亚半岛,并由当地居民发起独立公投,回归成为俄罗斯联邦的领土。而且,他于2015年出兵,支持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也是站在美国对立面的具体反击。并于2015年7月,由中、俄、美、英、法、德六个国家,共同签署的伊朗核协议(Iran Nuclear Deal),则是俄罗斯稳定中东局势的另一种积极作为。
最后,在2015年迄今的期间(奥巴马、特朗普和拜登总统),北约东扩和出兵乌克兰,是俄国和西方决裂的导火线。普京执政后的北约东扩,共有五次。从他主政初期的1999年和2004年,乃至于再次当选总统迄今的2009年、2017年、以及2020年。对照普京放弃“亲近西方,加入西方”的政治幻想过程,对于北约东扩的深感不安,与日俱增,最后终于爆发今年2月的乌克兰战争。
回顾过去20年,对于相同事件的不同解读,俄罗斯和欧美国家的正面对决,源自于普京对于北约不断东扩,所产生的危机意识。其来有自的强烈感受和深刻认知,呈现在三个重要面向:其一,史有明鉴,要有足够的军事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伊拉克的海珊和利比亚的格达费就是例子。
其二,2012年美国的“全球人权问责法”,授权美国政府对于违反人权人士,所实施的制裁从禁止入境,到冻结在美国的财产。而普京同年签署“外国间谍法”,并将(美国)民主协会(National Democratic Institute)赶出俄国,透过法律赋予处罚权力而形成的敌我意识,有如楚河汉界,失去政治模糊的空间。
其三,对于普京而言,美国如果连伊朗核协议,这种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和德国共同签订的国际协议,都可以因为换人当总统,说退出,就退出,则政治信任,也将不复存在。对于已经完成宪法程序,可以担任总统到84岁的普京而言,其与西方的争战,仍是进行式,还看不到和解迹象。
来源:台湾《工商时报》社论